回望排华法案 (二)

2024-11-27  ·  约5分钟  · #移民 · #排华法案 · --/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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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译,原文见 NPR,提醒:文中含有大量19世纪的种族主义语言。

前文回顾:源起


1869年5月10日,美国人的目光聚焦在某穷乡僻壤的一个仪式上。在奋战了6年后,就在这一天,两家铁路公司的铁路要合龙了。合龙的地点在犹他州西北荒凉沙漠中的海角峰(Promontory Summit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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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没有华工移民的牺牲,这一历史性时刻是不可能实现的,他们在铁路西段的建设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——西段是最困难、最危险的路段,多达1200名华工在建造过程中丧生。然而,在这一天的庆祝活动上,铁路公司管理人员决定将华工排除在官方仪式和纪念照片之外。

自几十年前开始,来到美国的华人就一直是种族歧视和种族暴力的目标。但现在,随着大陆铁路的竣工,整个国家的新闻媒体开始称赞他们是技术熟练、效率极高的工人,为美国经济做出了无法估量的贡献,华裔美国人有理由满怀希望。

“中国人是天生的铁路建设者,因此,对加利福尼亚州,及整个太平洋沿岸地区来说,他们注定是有用的群体。”当时最受欢迎的,全美发行的报纸加州阿尔塔日报(The Daily Alta California)报道,“中国工人做得很好,比白人做得更快还更便宜。”

政治风向似乎也对美籍华人有利。1868年,美国签署了《中美天津条约续增条款》(Burlingame Treaty),两国之间建立正式友好关系,美国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,加强了与中国的外交和贸易关系,并鼓励两国之间“自由移民”。在接下来的十年里,美国华人数量将膨胀50%左右。

更重要的是,这是南北内战后重建时期,当时激进的共和党人(注:当时的共和党代表进步派,民主党是支持奴隶制的保守派。此后发生的政治体系流变,两党正好互相换位,直到现在)正在准备美国宪法修正案,为获得自由的奴隶争取民权。许多人希望新的宪法修正案和民权法能够适用于其他被排斥群体,包括中国移民。当时,唯一被允许成为美国公民并获得平等权利的移民是“自由白人”。

1870年,美国参议员查尔斯·萨姆纳(Charles Sumner,马萨诸塞州共和党人),美国废奴和公民权利的主要倡导者之一,在努力为中国移民和其他非白人移民开辟归化入籍途径。但很多政客,包括萨姆纳自己的党,尽管在种族问题上持进步观点,也认为这些提议在政治上会有深远的负面影响(politically radioactive)。参议员威廉·莫里斯·斯图尔特(William Morris Stewart,内华达州共和党人)反对萨姆纳为中国移民开辟入籍通道的法案,他警告说,如果该法案获得通过,西海岸将被“企图消灭中国移民的暴徒分子压倒”,而且“任何一个中国移民都将在入籍之前被屠杀。”最终,努力扩大中国移民公民权的努力并未成功,但“暴徒分子”依然给中国移民带来了深重灾难。

仅仅一年后,预言的悲剧已经到来,洛杉矶一群白人暴徒袭击了唐人街,私刑处死了17名中国男子和男孩。这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大规模私刑之一。它被称为“1871年洛杉矶华人大屠杀”。这还是发生在“1873年恐慌”之前,那场金融危机使美国经济陷入一场漫长萧条,在绝望的深渊中,美国西海岸的白人工薪阶层聚集在一个民粹主义口号周围: “中国人必须滚!(The Chinese must go)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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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期萧条与种族主义民粹主义的兴起

具有讽刺意味的是,第一条大陆铁路的完成可能助长了即将到来的民粹主义反弹。首先,对横贯大陆和其他铁路的狂热导致了投机泡沫,投资者高估了铁路的盈利潜力,一旦铁路建成并投入运营,现实的投资回报开始刺破幻觉,当1873年泡沫破灭时,整个经济也随之崩溃。

第一条大陆铁路将美国实际上独立的两个经济体整合为一体。就像全球化时代采用的集装箱货船一样,第一条横贯大陆铁路使产品流通变得更加容易和便宜,因此可以扩大销售到很远的地区,从而增加了经济中的竞争。这个更大、更具竞争力的市场对消费者、经济效率和国家的长期经济增长都是有利的。但是,西海岸突然被迫与效率更高、机械化程度更高的东海岸竞争,毫无优势。在1873年恐慌之中,西部经济衰退得更加严重。

更有甚者,在铁路建成期间和建成后,中国移民成为了更受追捧的劳动力,这实际上使他们成为了靶子,越来越多的白人劳工开始憎恨华工,把他们看作是“异类”劳动力。华工们愿意并且有能力做各种工作,但工资却很低,不仅仅铁路,中国移民在西海岸各行各业中工作,包括制造业、农业、伐木业和采矿业。“1870年,中国移民在加州人口中所占比例还不到10%,但却占到了劳动力总数的大约25%,”贝丝·卢-威廉姆斯(Beth Lew-Williams)在她的著作《中国人必须离开:暴力、排斥和制造在美异乡人》(The Chinese Must Go: Violence,Exposition,and The Making of The Alien in America)中写道。

随着1873年经济大恐慌后的经济崩溃,就业机会的稀缺导致了白人劳工的零和心态。蛊惑人心的政客们开始指责中国移民,因为华人劳工增多造成劳动力竞争加剧,进而导致了白人失业和工资微薄。他们把中国移民描绘成被垄断企业利用的、充满奴性的“蠢货”,这些企业在快速工业化的美国日益强大,强大的铁路公司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,这些公司在全美拥有众多高价值土地。民粹主义者开始指责大公司雇佣来自中国的廉价劳动力,而不是白人劳工。顺便提一句,“这些白人劳工”中的许多人本身也是新近移民。

1877年底,一位名叫丹尼斯·科尔尼(Denis Kearney)的旧金山爱尔兰移民成立了加利福尼亚劳工党(Workingmen's Party of California)。科尔尼阐述了一种民粹主义政治,将亲劳工和反企业的立场与恶毒的反华种族主义“巧妙”地结合在一起,他们臭名昭著的口号就是:The Chinese must go!

1877年10月,在一次著名的示威游行中,科尔尼带领一群暴徒来到诺布山(Nob Hill),旧金山的一个豪华地段,西海岸的铁路大亨们在那里建造了许多豪宅。科尔尼在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(Central Pacific Railroad)高管查尔斯•克罗克(Charles Crocker)的家门前,向2000人发表了激烈的演讲。克罗克在招募华工修建铁路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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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人都是小偷,他们很快就会感受到工人的力量,当我彻底组织好我的党,我们将在城市中游行,并迫使盗贼放弃他们的掠夺。我会带你们去市政厅,清理警察局,吊死检察官,烧掉所有印有现行法律的书籍,然后为工人们制定新的法律。我只给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三个月的时间来解雇中国人。”

在波士顿的另一场演讲中,科尔尼在一群人面前说,“加利福尼亚的资本主义窃贼和土地海盗,不去雇佣那个美丽金州的穷苦白人,而是去到世界上最古老的亚洲专制国家,与一群患有麻风病的中国海盗签订合同,把他们带到了加利福尼亚,现在把他们当作刀子,割断了正直劳动人民的喉咙。”

在一次又一次煽动民众的演讲中,正是科尔尼普及了“The Chinese must go!”口号。科尔尼和加利福尼亚劳工党没有获得持久的政治权力,但在西海岸,他们的观点被证明是受欢迎的。到了19世纪70年代末,这个国家的两个政党都面临着不祥的预兆: 如果他们想赢得西海岸各州的选举,就必须表示要严厉打击中国移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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